第(1/3)页 莫名的脚步声靠近,莫长安忍不住扬了扬眉,骂道:“靠!姑奶奶正在办正经事,识相的赶紧麻溜儿滚蛋!” 她以为是殷墨初去了又立即折返,故而耐心被消磨了去,稍稍有些不忿。 “你是谁家的姑奶奶?”薄凉如冰的一句话,轻飘飘的落了一地,乘着那明色月光,青年宛若谪仙,泫然冷沉。 随着那话音坠下,屋门‘吱呀’一声被推开,那层结界的屏障却是没有消散,反而愈发牢固了几分。 “夜……师叔?”将脱口的那句夜白咽下肚里,莫长安下意识吸了吸鼻子,大喜:“你带了烧鸡?” 说这话的时候,她脸上早已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,那青葱白皙的面容因喜悦而染上三分红晕,就如夏日里风起前的傍晚,霞光漫天,玉璧娇人。 夜白眸色一深,顷刻之间便挪开了目光,转而望向那头的灵虫:“吃罢。” 丝毫没有起伏的两个字,自他薄唇吐出,夜白将手中的物什置到桌前,挺拔如玉的身姿微动,很快便来到了床榻之前。 那一头,莫长安已然忘乎所以,心神皆是凝在那香喷喷热乎乎的烧鸡身上,哪里还顾得上夜白怎样表现? 就见她笑眯眯的上前,毫不客气的拆了油纸,两颊荡出深深的梨涡:“阳春楼的烧鸡?” 一边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大块鸡腿儿,莫长安一边张口去问夜白。 夜白闻言,只稍稍颔首,却是什么也没有说。但依着这些时日来的朝夕相处,莫长安又哪里不知道他这隐晦承认的意思? 心里头美滋滋的想着,她立即便咬了一口那焦黄而热气腾腾的鲜美烧鸡,酥脆多汁儿,肉质诱人,几乎每咬一口下去,都是极致的酥脆娇嫩。 那一厢,夜白已然探查了一番,正抬眼之际,就见小姑娘一脸欢喜,仿若一只偷了腥儿的小野猫,眉眼皆是满足……无端的让人觉得温顺可人,想要摸一摸素日里张牙舞爪的脸容。 “师叔作什么呢?”也不知是夜白的目光太过诡异,还是莫长安恰是时正眼去看他,就见她红润的唇角微微油腻,含糊不清的说道:“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?” 被那双茫然的璀璨眸子瞧着,夜白顿时眉心一动,下一刻就见他袖摆翩然,冷冷提起:“姜衍说对你有意。” “啥?”下意识愣住,她眼睛瞪大,像只受了惊的呆头狐狸,如墨的眸底含了三分光亮。 “姜衍说对你有意,”这一次,夜白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:“你怎么看?” “他同你说的?”小姑娘不答反问:“午后你出去的那会儿?” 夜白颔首,没有隐瞒:“是。” “哦……”就像是得了一声知会,莫长安只点了点头,继续低头啃着烧鸡。 “所以,你的看法?”冷峻的眉梢挑起,他走至她的面前,高大挺拔的倒影落在她的身上,将她遮得严严实实。 “我能有什么看法?”莫长安头也不抬,只嘟囔着回道:“姜衍那老狐狸整日里神神叨叨、声东击西的,说不定这次同你说欢喜啥的,其实只是在旁敲侧击……” “旁敲侧击?” “是啊,就是旁敲侧击,借着我的名头,试探下将来有几成把握能够将师叔您老压在身下,做一些……” “莫长安!”夜白打断她那‘不堪入耳’的话,眼尾的泪痣更添冷沉:“还有一壶酒,你喝不喝?” 分明是该严厉斥责,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一二。可夜白怎么没有料到,在这个节骨眼儿上,自己竟是脱口而出,将自己捎带的女儿红供了出来。 只是,这话到底是极为好使,下一刻就见莫长安眉开眼笑,抬眸欣喜:“师叔,我方才其实是说吧,那姜衍简直不像话,竟敢觊觎师……觊觎我,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阴谋诡计,但左右我是对他无感,任他心思如何厉害,也少不得要白欢喜一场!” 说到最后,她哼哼唧唧的撅着小嘴儿,那模样竟是也不像是作假,可瞧在夜白的眼里,却是难得顺眼许多。 眉眼稍稍舒展,夜白大手一摆,就见一小坛的酒若隐若现,朝着莫长安的方向飘去。 “多谢师叔记挂,”小姑娘手下一接,稳稳便将坛子纳入怀中,笑眯眯的便打开了盖子,顿时酒香四溢:“陈年的女儿红……妙哉,妙哉!” “你倒是会吃会喝,”夜白缓步过去,素来冰渣子一样的面容,显得有些平淡:“看来这几年师兄待你极好。” 子规门是个门规森严的地方,按着修仙门派的规矩,酒肉一事,不可贪图太过。故而千百年来,门中弟子多素淡清雅,即便个别极好吃食的,也大多注意一二。 但瞧着莫长安对各色酒肉的熟悉模样,明摆着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而成,若非长年累月如此放浪形骸,很难仅仅靠着一闻便分辨的如此清晰。 “喏,分你一杯羹。”莫长安也不理会他说什么,只兀自拿起一旁杯盏倒了酒,递到夜白面前:“师叔今儿个外出,寻到江临烟的肉身了么?” 夜白没有回答,只淡声拒道:“你自己喝罢。” 说着,他越过她,蓦然之间便又踱步出了屋门,只留下莫长安一人,稍显茫然。 …… …… 这夜很是安静,夜白离去后,殷墨初倒是后脚又来了一趟长生殿,一个人坐在外头吃吃喝喝,却是没有引起莫长安的注意。 略微郁结之下,他也没有停留多久,就离开了宫中。 黎明来到的前夕,夜白踏着朝露与雾气,再次回到长生殿。 榻前的灵虫停息翩飞,一只又一只蛰伏在玄石之上,宛若夜明珠那般,璀璨夺目。 “可以走了。”夜白倾身上前,二话不说便拿了玄石,挥散了一众灵虫。 “去哪儿?”望了眼依旧无声躺在榻上的女子,莫长安有些不明所以:“找江临烟的肉身?” “嗯。”夜白点头,不去看莫长安:“快点。” 冷冷的两个字自他唇边吐出,那不染纤尘的如雪身影,顿时消失无踪。 莫长安见此,倒是没有迟疑,转瞬便跟了上去。 两人如影随形,很快便抵达了一处荒郊。 “呵,乱葬岗。”莫长安嘴角一扬,忍不住道:“这钟暮筠也是有些手段。” 寻常时候不见这钟暮筠多么的厉害,但论说阴损招儿,她竟是当仁不让。 将江临烟肉身丢弃在乱葬岗,俨然是个极好的做法,毕竟要在布满阴气的地方寻一个‘死人’,并不简单。 心下如此想着,那头夜白已然施法刨开一方土石,纷纷扬扬的尘埃扬起,不过片刻,就依稀可见霓裳裙摆,秀丽雅致。 那一瞬间,夜白手中玄石浮起,有幽蓝色的灵魄自玄石之中迸裂开来,四散而逃。 只是,纵然那些灵魄如何想要离去,也无法抵得上那具肉身中致命的吸引力。 就见一道光芒倏地亮起,那幽蓝色的灵魄仿若被吸住了一般,一个接着一个汇入泥土之下的肉身。 忽明忽暗的周遭,霓裳裙摆鬼魅似得微微一动,伴随着黎明的第一声鸡叫,悚然至极。 莫长安上前,指尖光芒掠起,刹那间狂风刮起,将那原本覆着泥土的一处吹得干干净净,露出里头眉梢微动的绝美面容。 “合欢……”她低低的唤了一声,望着那长睫颤抖,几乎就要苏醒的女子,眸底有一丝复杂情绪无声掠过。 半晌,女子缓缓睁开眸子,那漆黑而没有一丝光亮的瞳孔平静的有些骇人。 “天……就要亮了。”没有茫然,没有无措,她就像是一早便知道如今的场面那般,眼角弯起,徒生凄凉。 …… …… 合欢那空洞而翕然的眼神,就像是魔咒一般,牢牢缠着莫长安,令她久久无法释怀。 只是,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皇宫之际,有消息如噩耗一般,辗转袭来。 听人说,王后合欢病情好转,于当日清晨苏醒。后又有人说,赵瑾封了江氏美人为贵妃,一时间波澜四起。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宫廷大戏究竟走向如何,但就莫长安所知,合欢对此并没有多么的惊讶,她比预料中更为平静,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,掀不起半点风浪。 因着这番变故,莫长安和夜白便只好依旧将合欢送回宫中,只是因着赵国巫蛊禁忌的缘由,合欢便暂且以江临烟的身份活下来。 离开之前,夜白专门在合欢的身上施了术法,这样一来,即便是钟暮筠想要接近害命,也无法企及。 “师叔,你不觉得合欢的表现有些奇怪?”回去的路上,莫长安惦念的紧,终于有些忍不住问了夜白。 合欢自苏醒的时候,便有些不太对劲,诚然她现下宿着江临烟的身子,体内只有三魂一魄,但这三魂一魄皆是主魂主魄,并不影响人的神智与心智。 可奇怪的是,合欢那神色,实在太过平静和空洞,以至于即便是莫长安,也无法猜透她究竟在想着什么,更勿要说令她开口说话。 夜白闻言,目不斜视:“她一早就知道会是如今的结果……或者说是清楚,接下来的发展!” “你是说,她借着镜花,悉知接下来发展并不如意?”问这话的时候,莫长安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日长生殿内,合欢对夜白说的话。 她说:不是什么事情,夜公子都能管的了。 是不是在那时,她就已然预知到了如今的场面?今后的一切? 睨了眼她,夜白没有否定,只接着道:“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怎样的今后,但可以肯定的是,自她大病的那一日开始,镜花便已然告诉了她结局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