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一 只是当时已惘然(明昭的番外)-《民国遗梦之海上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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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成韵说,他很快回来,最多三天,他说得那样笃定,我站在南京火车站的月台上,望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,一时柔肠百结。那是我们相恋以来的第一次分别,阴差阳错,却没想成了永别。

      消息传到绣楼的时候,我正坐在清晨的天光里绣着我的嫁衣,一针一线,那是一个女子全部的愁思。

      成韵死后的第三年,后花园里那株我们共同种下的合欢树开花了,我站在绣楼上望着远处淡红的花色,突然亦起许久以前的一个凄美的传说。

      原来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,也不开花。相传,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,准备进京赶考。临行时,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:“夫君此去,必能高中。只是京城乱花迷眼,切莫忘了回家的路!”秀才应诺而去,却从此杳无音信。

      粉扇在家里盼了又盼,等了又等,青丝变白发,也没等回丈夫的身影。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,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,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,用生命发下重誓:“如果丈夫变心,从今往后,让这苦情开花,夫为叶,我为花,花不老,叶不落,一生不同心,世世夜欢合!”说罢,气绝身亡。第二年,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,粉柔柔的,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,还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,只是花期很短,只有一天。而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。从此,世上只有合欢,再无苦情。

      有时我在想,如果是在他活着与变心间选择,我更宁愿他只是变心了,这样至少他还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活着,可这样想,也觉得自己是疯了。

      之后的岁月里,家里出了很多事,祖母在几年后去世,家里分了家,三叔去了上海,二叔搬去了徽园,偌大的宅子只剩下我与父亲母亲和小妹。

      我们一家和和乐乐,小妹依旧顽皮,却也渐渐长成了明事理的大姑娘。

      我那时想,如果这辈子就这样与父母家人在一起过一辈子,热热闹闹,也挺好的。

      可是那样的安稳日子,也不过几年的光景。家里越来越不如从前,父亲想借着小妹的拜师宴让家人从新聚集起来,遂听从了耀山先生的建议,让我与小妹去宁园拜访他的主人顾儒林顾先生。谁曾想,一切的一切,就是从此开始了。

      我与顾儒林初见的那一日,就知道眼前的男人绝非外界所传,他戴着金丝眼睛,一副学惯中西的学者模样,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眼里的欲望,那种对权利的利欲熏心,岂是一副金丝眼睛就可掩饰的?

      之后的几个月里,也确实证明了我的猜测。

      如果不是木伯的一封匿名信,我这辈子,大概永远都不会与顾儒林再有什么瓜葛吧?可惜,天意总爱弄人,天意说,眼前的男人竟然和成韵的死有着脱不开的关系,我还有什么理由能坐以待毙呢?

      于是,利用他本身对我的好感,我们开始约会。我已经二十五岁,早过了儿女情长的年月,成韵死后,我更是心如止水,泛不起任何涟漪,可是为了寻找真相,我不得不骗家人说我爱他,甚至闹着要嫁给他。我已失去理智,为了成韵我发过一次疯,如今为了替他报仇,我竟发了第二次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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