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兵祸-《拂水龙吟凤梧扬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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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……哎。”程正一时无语。

    楚氏轻笑一声,便是吩咐随侍的丫环:“去吩咐宋管家,走趟通宝阁,说老爷有请许管事前来品茶。”

    待到丫环离去,望着程正笑道:“就当是赔偿老爷弃官而去的费用吧,何况我们走后……这些跟随多年的下人,不都要给上遣散的家用吗?”只听得程正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过了半个时辰,许广智挺着大肚子来到了程宅,招呼许广智落座后,楚氏指着箱子言道“这两箱金银之物,烦请管事派人清点下,先存放贵阁之中。”

    许广智喝了口茶,笑了笑:“好,好,回阁即刻派人前来办理,不知程大人、夫人还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楚氏其实是想打探一下弟弟楚南风的消息,闻言便道:“管事可有我弟弟消息?”

    许广智心中暗自叫苦,此下楚南风迟迟未到,他自也着急,但他是个老江湖,箭卫都确认传递的信件是由楚南风亲自收到,料定楚南风这一两日必定会到,便道:“据鄙人判断……楚先生不是今日,便是明日定会到来。”

    程正迟疑了一下:“贵阁分处众多,可否查问一下……今日那吴家迎亲之人带着这聘礼到来,内弟未有消息,程某心恐……”

    “程大人放心。”许广智截言道,顿了一下,沉吟片刻又道:“楚先生鄙人虽未见过,但知他是非凡之人,鄙人去信之中也将程大人的难处着重告知,楚先生当不会坐视不理。”

    程正点了点头:“南风对我夫妇二人素来敬重,对犬女亦是疼爱,收信后定会赶来,不过程某当心他途中有所变故……”

    许广智略一思索:“程大人考虑不无道理,不过但请放心,若楚先生明晩子时之前无法赶到贵府,鄙人也定当设法让程大人一家全身而退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程正夫妇对视一眼,对着许广智齐声道:“那就有劳许管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如何,大人此下自可安心等候便是,万勿心急露了马脚,鄙人先自回去安排,以免事情有变。”许广智起身告退。

    程正夫妇自是感激不已,将许广智相送出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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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八月初七申时,距汾州城五十余里的山路中,向北驰行着四骑人马,前面并行的两骑人马,左边一位是身持佩刀,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,右边是一位头束方巾,背缚长剑,留有短须的方脸汉子。

    后面两骑中,左边一位是背缚长剑,头发用一根深色玉簪束着、气质儒雅,年有四旬白面无须的中年文士。身侧一骑则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,斜背包袝腰系长剑,眉清目秀甚是俊朗的青衣少年。

    行了一会儿,但听北面传来一阵马蹄声,声音渐来渐近,也愈来愈大,在山野中犹如轰雷,显然是一大队人马奔驰,四人收缰止马,那中年文士向左侧望了一眼,“想是北汉的骑军,闵师弟,赵师弟、逍遥先到左边林中一避。”

    当四骑人马刚刚驰进离山路百余丈远了山丘林中,便见道上尘土飞扬,一批骑兵疾驰而过,马蹄声轰鸣,竟有一两千人之多,那赵姓汉子对中年文士道:“山长,看这些人马装扮,应是契丹人无疑。”

    那被称为山长的中年文士点了点头,叹道:“前两个月在书院曾听北汉攻打大周兵败,想不到此下竟然勾结契丹人,哎,中原百姓又要受战祸之苦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天下何时才能清平?几十年来,中原皇帝已是换了十几位,没有一位是有雄才大略,使民安生的帝王,难怪师父天天都在对学子言道莫入仕途……”赵姓汉子望了一眼中年文士,摇了摇头,“山长,若是接到程大人一家,这回去的路上恐是不得安宁。”

    这被称为山长的文士正是程正的内弟、太白书院山长楚南风,而另外两位是他的师弟闵行武与赵印山,那少年却是楚南风亲传弟子洛逍遥。

    闵行武闻言轻笑道:“嘿嘿,怕他作甚,我学了几十年武功,除了杀些山兽都未曾施展过,听闻契丹人残虐,只要山长同意,我杀他个人翻马仰……”

    楚南风望着山路中渐渐远去的骑兵,微微的摇了摇头,也不作答,策马驰出林间,洛逍遥引马跟上。

    闵、赵二人对视一眼,相视苦笑,也自相随而行。

    行了半柱香功夫,却是听到前面拐弯之处传来沙哑的哭喊声,四人引马近前,只见弯道右侧的斜坡下,有辆马车翻倒在地。

    一匹马腹部插着数支箭矢,侧翻着四蹄乱蹦,嘶声渐弱,想是活不了多久。马车不远处草地上趴着两个人,背上各插着两三支箭矢,身旁躺着两位身上满是鲜血的妇人,有一个男孩趴在其中一个妇人身上,一动不动,未知生死,而另有一个男孩正跪着哭喊着:“爹爹、娘亲……”

    闵、赵二人从马上疾跃而下,来到那哭喊着的男孩身边,赵印山叹了一口气,望着眼睛红肿、神色惊恐的男孩道:“是不是那些契丹狗贼做的?”

    那男孩年约十二三岁,虎头虎脑模样,茫然中见赵、闵二人出现,止住哭声,脸显惊惧之色,但听赵印山称契丹人为恶贼,自是明白眼前之人并非恶人,瞬时泪水复是夺眶而岀,更咽道:“是……是契丹狗贼杀了我爹娘,杀了常山的爹娘,还有好多、好多的百姓……”

    坡上的楚南风闻言一惊,转而对洛逍遥道:“逍遥,你去看看附近是否有窖洞落脚,想是有伤者,恐怕一时走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徒儿遵命。”洛逍遥举目四望,引马向左侧距有两百来丈的一座小山驰进。

    闵行武检查了一下,趴在妇人身上一动不动的男孩,“这孩子没有受伤,应是伤心过度昏迷过去。”

    已经来到坡下的楚南风,叹了一声,“行武、印山两位师弟,你们去前面查看,看看是否还有伤者。”

    闵、赵二人点了点头,互视一眼,纵身上马,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楚南风对着那男孩道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叫孟小虎。”孟小虎顿了一下,指着与他年纪相当昏迷不醒的男孩道:“他是常山。”

    楚南风点了点头,蹲下身子,“先跟我走,寻个山洞落脚,待那两位伯伯回来,再给你们父母安葬。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孟小虎哭道:“我……我要陪着爹爹、娘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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