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:六夭花十八 - 第225话-《月西女传:无字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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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无忧静坐一隅,眼风辗转,偷瞧弄无悯,见其目阖唇启,笑意不绝,无忧讪讪,面上红霞蒸蔚,再扫石榻上疏弃,见其仍是昏昏,不由暗暗抚髀,长叹未休。

    又待约莫盏茶功夫,疏弃终是轻哼一声,指尖连点石榻,神思回转。

    无忧见状立喜,正待起身上前,却见弄无悯右掌一立,弹指金光再出;疏弃颈项一偏,复再昏沉。无忧不解,却也不抬声叱咄,沉沉起身,少腹得气,动如奔豚。

    “何也?”

    弄无悯似是知其有此一问,稍抿唇角,亦是起身,待徐徐踱至石榻,这方负手,轻声接应:“其言赘冗,其神涣散,吾同小君,岂有功夫细辨言语真假?”

    无忧浅笑,这方近了弄无悯,侧目挑眉:“夫君定有良策。”然其心下,却是暗自计较:无暇辨其言虚实,却倒得闲在此静候疏弃转醒,专为着戏弄吾不成?

    弄无悯下颌浅抬,缓道:“吾当取其髓海,重现忘归岛情境。”

    “夫君可是说,欲将疏弃之脑取出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无忧一怔,不由喃喃:“若是此法可行,夫君怎不早取了无忧髓海,也好辨得吾情假情真?”

    弄无悯闻言,更见嫣然,沉声应道:“小君当知,脑乃元神之府,如若轻取,受者安有命在?”

    无忧目珠一转,已然解意。

    “疏弃脏腑尽失,早为行尸;故而即便元神脱壳,亦不见损。”

    “孺子可教也。已死之人,如何复死?”弄无悯话音未落,右臂微抬,缓将无忧蔽于身侧,后再踱近两步,两指一勾,便见石榻上疏弃手足挛缩,眼开睛突,上下齿磕碰不止,七窍多见脓水、清液、口涎,状煞可怖。

    无忧目睑陡紧,稍退一步,抬掌攒了弄无悯衣带,垂眉逃目。

    “其身虽死,其气尚存;故而取脑脱颅,自是痛若剐骨,常人难堪。“弄无悯倒不在意,勾唇接道:”然其为吾力所迫,纵是痛极,自剜两目,自断柔舌,亦难转醒;小君毋忧。“

    无忧闻言,面现青白之色,缓撤手侧身,一言不。

    少待半刻,已见疏弃面颊缩萎,舌肿如花菇,抵齿而出;弄无悯立于侧,左掌平摊,其上得一物:大小不过拱掌对指,色黄赤,遍布沟壑。

    无忧轻叹口气,眨眉便见弄无悯轻笑,右臂抬举,垂袂推掌——面前陡见明火,汹汹张舞;弄无悯缓将右臂收于身后,左掌一推,疏弃之髓海应力而前,寸寸近了那明火。

    明火如刃如锉,髓海初近,立时化末;脑末飘汤,扬散不落。

    弄无悯抬了一侧唇角,闪身便至无忧身畔,附耳喃喃:“小君,好生瞧瞧。”

    无忧两肩井耸,心知弄无悯调笑,抬眉定睛,见那四扬之脑末徐徐拼凑,自成景象。无忧舌尖微露,阖目少倾,反是踮足,鼻尖贴了弄无悯面庞,鼻翼抽动,起伏不定,细细深嗅。

    弄无悯稍怔,仰身不解其意。

    无忧边嗅边笑,柔声娇道:”吾当先辨一辨,夫君这天魔之气,是甘是涩,是寒是温。“

    弄无悯闻声朗笑,露齿没唇,抬掌反近了无忧口吻,轻道:“吾之气,于小君,定是温甘;气浸皮腠,养之如山肤水豢,温淳甘脆,小君可要一并试试?”

    无忧也不推拒,顺势将弄无悯一掌握于心口,三手紧扣,轻道:“且观忘归情状。”

    弄无悯闻声侧目,随无忧纳其掌,浅笑晏晏,结眉细查那脑末所现景象。

    桅断帆碎,张衣使风。

    疏弃原盘算着,少则半日,多则一两日,便见岛6,孰知其同小修二人,茫茫然漂流多达半月,方闻人声。

    登岛之初,二人便为众人拥簇,庾氏兄妹、袁不鹿皆在其内——此地,果是忘归岛。

    疏弃同小修起先尚有提防之心,待人接物,亦见谨慎;自言夫妇,无心流落,岛民疑也不疑,殷勤待之如亲眷。寥寥数日,疏弃戒心便除,二人同岛民相处,倒也和乐。

    这日入夜。

    小修倚榻,思忖半晌,方濡唇轻道:“吾等于岛上待了已足十日,弃可见异常?”

    疏弃闻言一愣,挠眉不解:“岛民富足,各安其事,岛上日常,有条不紊;那不鹿先生待人恳切,一派神仙气度。“

    小修眼风一扫,轻嗤一声:“此处便是海外仙山,师父长生之求索,于此处实不值一提。”稍顿,小修冷笑,反再接道:“如此,弃可是早有定夺,长待此地?”

    疏弃眨眉数回,垂目喃喃:“若得长生之方,定当回返,奉于高堂。”言罢,长纳口气,后再轻道:“吾并非乐不思蜀,不过据岛民所言,此地当在中夏南极,轻言归,谈何容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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