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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79章御前叫花子

    崇祯十八年二月下旬，左梦庚领军终于赶到了徽州府。

    徽州府属于南直隶所辖的南部地区，和江西省相邻。徽州府往北是宁国府，在宁国府的北面就是应天府了。

    这里原本就有左良玉所部的兵马活动，加上当地贼寇势大，也就是徽州府府城没能打下而已，其他大半都沦为左良玉的势力范围。

    鲁王世子的到来，让当地贼势大振。

    不过左梦庚却不在意这个，而是在意和南京那边约定好的事情。

    亲卫簇拥左右，隔离了其他人，如此一来，左梦庚和堵胤锡两人的谈话便不怕被人听到。

    看着远处徽州府城的城头，左梦庚有些兴奋，问堵胤锡道：“先生以为，这徽州府城真能降？”

    他是第一次单独领兵，虽然暗中有约定，可要能拿下一座府城的话，特别是这座府城在表面上还是闻风而降，就更能涨他的威望。

    堵胤锡听到他的话，咳嗽了一声，然后才看着徽州府城回答道：“南京那边选了徽州府，便应该是不会骗我们了！”

    两人正在犹豫着呢，就听到房间里又传来堵胤锡上床的动静，该是休息了。

    崇祯皇帝立刻便想追问，不过他看到堵胤锡的嘴唇干裂，说话时还舔了下嘴唇，声音也有些沙哑。

    一般而言，吐血病死，很可能是和消化道有关系。而饮食的问题，又可能是非常关键的。可以想象一下，他在那满清军队南下之时，要沟通大顺军，朝廷等等，每日奔波忧虑，吃不好睡不好，导致他身体出了问题，就是很可能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堵胤锡听到皇帝问话，便连忙奏道：“南京勋贵有派人去联络左良玉叛将，正好被罪臣获悉，便假装降了他，获悉南京这边有一公二侯二伯和左良玉缔结盟约，由他们提供陛下的消息给左良玉叛将来谋害陛下。为此，他们付一百万两白银，十万石粮食给左良玉叛将作为报酬。另外送徽州府城给左良玉叛将，付五十万两白银作为订金，就埋在徽州府城内……”

    在外人看来，世子殿下派人威胁之后，就见城头上就有了答复，说要商量下。

    他是做梦都没想到，这么一群享受大明荣华富贵的勋贵，竟然敢弑君，这得有多丧心病狂？

    在堵胤锡说得差不多时，内侍端着托盘过来了，一个茶壶，一个茶杯，端到堵胤锡的面前。

    一时之间，“世子威武”的喊声，那是喊得很响。所有左梦庚的手下，都是非常兴奋，在世子的带领下，竟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一座府城。

    堵胤锡转头看向他，正要说话时，却是又咳嗽了一声，然后才解释道：“扬州大盐商，大致是秦晋之地的北商和徽州府的南商，且这徽商是越发强势，已然压过北商。世子殿下该是知道，扬州府的大盐商全被当今皇帝所杀，财富也皆充公，随后便发生了当今皇帝座船沉没之事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，他便进入自己的房间，顺手关上了门。

    如果是这个事情的话，估计郑芝龙会推托，崇祯皇帝心中想着，便摇头说道：“非也，而是让他筹粮，朝廷按平价收购，不管他从哪里弄到粮食，大员也好，南洋也罢，又或者倭国，总之，在近几年内，朝廷需要源源不断的粮食。卿传旨给他，让他筹集！”

    左梦庚听了，不由得有点担心，问道：“先生可要请郎中看看？”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就这身行头，出现在皇帝面前，那叫御前失礼，要是御史在的话，绝对会弹劾的。

    当然，也就是堵胤锡这里，他还是带着尊敬问了一句，结果堵胤锡回答道：“人不风流枉少年，世子殿下风流不羁，定能赢得天下英雄的归心。”

    左梦庚听到这话，露出关切之意道：“那回头先生多休息才是！”

    然而，他们却是不知道，堵胤锡其实压根没睡，就在门缝中偷看着他们两人。

    左梦庚的眼里，就只有那一箱箱的金银财物了，听到他的话，想也不想便同意了。

    说完之后，他便又咳嗽了几声。

    于是，他立刻派出亲卫骑军，往北追击堵胤锡，同时发出江湖令，到处张贴堵胤锡的画像，悬赏缉拿堵胤锡。

    堵胤锡跪在那里，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的，他这一身行头被天下最高贵的人看到，不知道会不会嫌弃他？

    南京城的盐业，也全部收归朝廷所有，和扬州府那边一样，由整编出来的军队进行贩运，售卖。

    经过了解，福建、浙江确实已经大面积种植，南直隶这边，也已经有一些人在种植了。

    不过他还没说话呢，就听到一名内侍急匆匆入内禀告道：“万岁爷，京营参将李来亨带武汉、黄州兵备道，长沙监军堵胤锡在午门外请求觐见，说有紧急事情奏报。”

    崇祯皇帝自认，如果是他父母老婆孩子来威胁他的话，他真做不到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一口气把茶壶里的温茶都喝完之后，他抹了下嘴边胡须上的水珠，然后惭愧地说道：“罪臣被叛军追赶，已经快三天没喝水吃东西了！”

    崇祯皇帝的眼角都瞅见他身边的方正化，眉头未皱，似乎是很嫌弃这个人的这一身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一个多月来，堵胤锡根本没有任何可疑动静，并且极得殿下和世子的看重，礼遇有加。如果真有什么心思的话，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表现出来吧？

    堵胤锡这边，听到皇帝的话，连忙谢恩，然后又继续说道：“李贼大军的阴谋是重兵围困南京城，然后挖皇陵以诱陛下出城而歼之……”

    在南京城这里，崇祯皇帝第一次见到了徐光启奏章中提及的甘薯，也就是后世的番薯，不过个头都比较小。

    而后，堵胤锡便牵着马绕道后门去了。

    此时听到黄道周这个福建本地人对郑芝龙也很有好感，便对他说道：“若是如此的话，朕有个事情让他去办，就由卿去传旨，务必办成。”

    崇祯皇帝顿时就难以想象，一个进士出身的读书人，到底经历了什么，才会变成如此这样？

    这个事情一天不结束，南京城的勋贵和文武官员头上，就始终悬着一把刀，让他们一天天地都是人心惶惶，就怕府门外突然闯入大队的锦衣卫校尉。

    大殿内，就只剩下了吕大器和黄道周。

    天色快黑之后，当地官绅给左梦庚举办的接风洗尘宴就要开始了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带着好奇，崇祯皇帝便立刻下旨让他们两人觐见。

    今天是刚入城，大家都在狂欢，对于当兵的来说，是难得可以吃吃喝喝，大鱼大肉的一次。错过这次，哪怕他们是大人们的亲卫，怕也不能敞开了吃。

    如果说，这只是堵胤锡刚降了的那几天，这两人肯定不敢这么做。可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，哪还有什么警惕之心。

    左梦庚一听，立刻笑着点点头，随后，他意识到了什么，连忙关心地问道：“先生生病了？”

    堵胤锡看得很仔细，甚至亲自过去查验，然后对左梦庚说道：“世子殿下请看这些箱子，该是埋入土中没两天。应该是他们为了付订金，从其他地方运来此处埋下的。”

    听到有人来请，已经差不多快清点完的左梦庚很是高兴，当即带堵胤锡一起出息，地点就是当地最为有名的风月楼。

    于是，左梦庚的亲卫便陪同堵胤锡开始四处走动，甚至出了这座荒废的府邸，询问周边的人有关这种府邸的情况。最终只是知道，在前几天晚上戒严的时候，似乎是有一些动静。但是具体是什么，因为戒严，也没法出来围观。

    于是，他连忙转头先对方正化说道：“快去取些温水来让堵卿润润嗓子！”

    结果没想到，皇帝说话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，他心中顿时一安，便谢恩站起，然后立刻奏道：“陛下，罪臣探知南京勋贵有勾结左良玉叛军，欲害陛下之事。另外还有李贼大军要害陛下之阴谋……”

    就听他对底下这几个大臣说道：“民饥则乱，粮为根本。当下之重，便是农事。高卿、姜卿和刘卿以巡农钦差巡查各地，务必保证南京以东之南直隶和浙江、福建等地粮食能丰收！”

    没多久，堵胤锡便出现在西城门，喝令守门的军卒立刻开门。

    从徽州府府城逃出，一路向北，虽然是赢得了一天一夜的时间，但是左梦庚是派出骑军追击，还能联合各地的贼寇抓他，逃得是真得非常艰难。

    堵胤锡只是一个进士，也就是读书人，却有这样一份胆略，这让崇祯皇帝一下把他和苏武、王玄策之类的英雄人物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黄道周听到皇帝似乎很有自信的样子，便将信将疑，当即回奏道：“微臣领旨！”

    而南京这边，要先和李自成以及左良玉的主力决战之后，才能派出军队收复徽州府。等到那时候，估计所有线索都断了。

    这些事情，其实崇祯皇帝都是知道的。

    他这话一说出口，顿时，武英殿内所有人都吃了一大惊。

    左梦庚听了，就不再说请郎中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他又连忙补充说道：“不过只要有时间，还可以从徽州府那边查起，五十万两白银要埋起来，动静不小的。这五十万两银子来自何处，是何人负责埋，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，该也能查出来。就是怕他们知道罪臣逃来南京，向陛下禀告了事情之后会毁尸灭迹，那就难办了！”

    徽州府的官绅全都围绕着左梦庚，奉承话不断，也让左梦庚很是高兴。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他向崇祯皇帝叩头在地道：“不管左良玉叛将如何威逼利诱，以何大人家小要挟，何大人始终忠于朝廷，铮铮铁骨，罪臣不及也！”

    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院子之后，堵胤锡便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亲卫说道：“本官身体不舒服就先睡了，今夜难得，你们也不要错过了！”

    于是乎，左梦庚喝得晕乎乎的，他的手下将领也不例外，都是被追捧的那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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